我从精神病院回到沈家的当天,沈承安将我死死锁在仓库。放了一把火进去。火光照在他冰冷又稚嫩的脸上,让我恍惚想起三年前。他和沈慕寒将我送进精神病院时,也是这般神情。“姜时宜,我永远不会认你这个精神病做妈妈!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不就是想争沈家的财产么?”“哼,你要是再敢认不清自己的身份,我就烧死你!”我蜷缩在熊熊烈火中,望着这个自己怀胎十月生下,又养了五年的孩子。彻底粉碎了最后一丝期待,“认清了,这次,彻底认清了。”……烈火被扑灭,我终于得以狼狈地从仓库走出。身上的白裙沾满了灰尘,手臂的烧伤处传来撕裂般的痛意。沈承安冷眼看着我处理伤口,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。“姜时宜,知道疼了吗?你想取代妈妈的位置,我就要让你付出代价!”我强忍心中涩意,包扎好了伤口。“我从未这么想过。”说完,就去推开卧室房门。却没想到,一桶恶臭的泔水从天而降,将我淋成了落汤鸡。沈承安坐在沙发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,大声说,“这是我妈妈的房间,你也配住?还不赶紧滚出去!”我擦了擦眼皮上的脏污,向屋中看去,发现的确是姜瑾月最爱的风格。父子俩记得她所有的喜好。曾经不过是因为姜瑾月一句喜欢桃花,沈慕寒就花重金在寸土寸金的海城买下一块地皮。为她种上十里桃林。而我与沈慕寒结婚五年,他送我的只有一枚掉色的铜圈戒指。整整五年,我从不舍得摘下。没理会沈承安鄙夷的眼神,我走进浴室洗澡。然而,我淡漠的态度又惹恼了沈承安,他不由分说地带着一群佣人闯进了浴室中。我连忙惊恐地紧了紧浴巾。“姜时宜,你装什么?别以为我不知道,三年前就是你精神病发作害死了妈妈!”“我和爸爸永远都不会原谅你!”说完,便将我珍藏了三年的全家福狠狠撕碎。我怔怔地望着那条裂痕,发现竟正好将我与那父子二人隔开。就好像意味着,我从未走入过他们的世界。“承安!胡闹,还不出去!”沈慕寒沉着脸走进浴室,挡在我身前说道,沈承安不甘地撇了撇嘴,冷哼一声离开了。他这才看向我,“姜时宜,承安这三年也是被瑾月宠坏了。”“希望你体谅他思母之心,别和他计较。”说这话时,沈慕寒还嫌弃地捂住了鼻子,仿佛我身上的臭味会玷污了他。自嘲地笑了笑,我点头让沈慕寒先出去。而当我洗完澡出来后,沈慕寒已经等的十分不耐。“姜时宜,我花了大价钱将你从精神病院中接出来,希望你能看清局势,别不知好歹。”“瑾月突然离世,但儿子不能没人照顾,我允许你继续做沈夫人的位置。只是,我要与你约法三章。”他丝毫没有顾及我的反应,自顾自说着,“第一,你回来后不许动瑾月的任何东西,每晚都要对着瑾月的灵位磕三个头才可以睡觉。”“第二,不能违背我和承安的任何要求,想做什么事都要经过我的同意。”“第三,你对外不能以沈夫人的身份自居,只能自称是我家保姆。因为我心中的妻子,只有瑾月一个。”话音落地,沈慕寒终于舍得将视线放到我身上。见我久久不回应,他不悦地皱了皱眉。“你——”“沈慕寒,我们离婚吧。”“什么?”沈慕寒怔了怔,不可思议的地说,“你这是,还在计较承安放火的事?都说了他年纪还小不懂事,你和他生什么气!”“以后别再用离婚这种幼稚的说法和我赌气了!”我就知道,沈慕寒不信。毕竟,我从学生时代起就苦苦追求他。他松口和我在一起那天,我高兴地哭了一夜。即便婚后他对我始终淡淡的,我也永远像个最完美的妻子一般照顾他。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为他做早饭,又一力承包了所有家务。甚至在他肾衰竭急需手术时,毫不犹豫将肾捐给了他。只是,所有的温柔贤惠,都抵不过妹妹姜瑾月的一个笑容。当她喝多了酒,不小心杀了人时,所有人都第一时间要求我替她顶罪。妈妈跪在地上求我救救她的女儿,沈承安哭闹着说不想离开小姨。沈慕寒则直接说,“姜时宜,瑾月可是你亲妹妹,你不能不管她!”“你放心,我不会让你坐牢的!我托关系给你开了精神病证明,只要你去精神病院待一段时间避避风头,我就把你接回来!”枯坐一夜后,我同意了。就这么去精神病院住了三年。三年来,我每天都有吃不完的药,扎不完的针,以及被特殊“关照”的折磨。我被电击得皮肤苍白,被恐吓得掉光了头发。差点就真的疯了。若不是姜瑾月突然车祸离世,恐怕沈慕寒和沈承安父子永远不会想起自己。可是,他们凭什么以为,我还会像三年前那样无怨无悔地付出呢?曾经的姜时宜,早就死在了冰冷苍白的精神病院中。“你要是还觉得不满意,我也不是不能先满足你。”突然,沈慕寒将我扔到床上,紧接着从抽屉中拿出一瓶助兴的药物。“抱歉,对于你,我只能靠吃药辅助。”霎时间,莫大的羞辱涌上心头。我猛地推开沈慕寒,颤抖着说,“我说的是真的,沈慕寒,我要和你离婚!”“哐当”一声,药瓶被沈慕寒狠狠砸在地上。他怒视着我说,“够了!姜时宜,别太得寸进尺!你一个患有精神病的破鞋,离开我,上哪找这么优渥的生活?”我整理好衣服,低声说,“这些不牢你操心。”“沈慕寒,沈承安已经八岁了,并不一定需要我,如果只是找保姆的话,谁来都可以。”“请你,放过我吧。”沈慕寒冷眼看了我许久,随后留下一句“冥顽不灵”,便重重地将门摔上。他离开后,我准备收拾行李。却没想到,一转身,竟然看到了母亲那张愠怒的脸。也许是沈慕寒和她说了什么,她竟二话不说给了我一个巴掌,“姜时宜,我是给你脸了吗?让你替瑾月照顾承安,你竟然还敢不愿意?”“是不是精神病院没待够,还想回去啊?”想到那一根根粗长的针管,我恐惧地白了脸色。“不,别把我送回去!”“哼,那你就老实点,给承安当好保姆!”母亲用力地拧起我的耳朵,“贱蹄子,你连瑾月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,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,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?”“要是再让我听到慕寒说你想走,那你以后就别想进姜家的门,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!”说完,她便冷冷地转身离开。我掩下眸中的自嘲,“那还真是,求之不得。”明明同样是她的女儿,可只因我不如姜瑾月那般讨巧可爱,母亲便事事偏心。当年姜瑾月冤枉我害她摔倒,她就二话不说把我推下楼梯。至今,我走路都还有些跛脚。后来姜瑾月出事,母亲更是第一个提出要让我为姜瑾月顶罪。她的女儿,我早就做够了。房间内重回安静,我买了张出国的机票。三天后,自己就可以摆脱这噩梦般的前半生。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了。想到这里,我沉沉地睡去。却没想到,半夜腹部传来剧痛,让我活活疼醒了过来。只见沈承安提着一把玩具剑不停地戳着我肚子,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冰冷,“我警告你哦,舒画阿姨明天要来家里给我过生日,你可不许让她误会伤心!”“不然这次我用玩具剑,下次可就用真刀子了!”我怔了怔,林舒画。是最新出道的一个三线小明星,因为长相酷似姜瑾月而被沈慕寒捧红。沈承安也因为她那张脸,对她格外亲近。我叹了口气,“沈承安,你明知道姜瑾月已经死了,又何必自欺欺人。”沈承安面色一瞬间难看的紧。看我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杀母仇人,“我不许你咒我妈妈!去死!你去死!”孩童的吵闹声惊醒了沈慕寒,他不悦地走来,“承安,你在做什么?”沈承安眼珠一转,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,“姜时宜她说妈妈坏话!我讨厌她,爸爸你快帮我惩罚她!”沈慕寒顷刻间变了脸色。“姜时宜,我有没有说过,瑾月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,你竟敢诋毁她?”“既然这么喜欢闹,那就去地下室待着,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!”说完,他便命佣人将我拖进了地下室,又锁上了门。寒冬腊月,我只穿着薄薄的睡衣,顿时冷地打了个寒颤。沈承安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子,哈哈大笑着说,“让你敢诅咒我妈妈!活该,冻死你!”说完,我便跑开了。我叹了口气,突然想到沈承安小时候,其实还是很乖巧的。他会缩在我怀里,天真地说等他长大了一定会保护好我。不让任何人伤害妈妈。只是随着姜瑾月的出现,沈承安就越来越依赖她,也再不肯叫我妈妈了。第二天一早,我浑身发麻的从地下室出去,却在餐桌上看到了林舒画那张熟悉的脸。“来的正好,姜时宜,去给舒画把早饭做了,顺便再给她的宠物狗洗个澡。”沈慕寒丝毫没有和我解释的欲望,理直气壮地吩咐着。沈承安也亮着眼睛围在林舒画身边,痴痴地盯着她那张脸。“哎呀,时宜姐,你别介意哦,慕寒哥哥也是太宠我了~再加上承安粘我粘的紧,我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呢!”林舒画挑衅朝我笑道。我淡淡地说,“怎么会介意?”毕竟,自己早就不在乎这对父子会如何了。然而,沈慕寒却似乎不太习惯我的态度,“姜时宜,别阴阳怪气地说酸话。”“毕竟,结婚要找会过日子的,但恋爱就得找喜欢的。”“只要你安分守己,沈夫人的位置不会变,但你也没资格干涉我宠着谁。”我讽刺地勾了勾唇。是啊,沈慕寒从未喜欢过我,一直是自己在一厢情愿罢了。可我如今,也不想再喜欢他了。吃完饭后,沈慕寒抱着林舒画去了卧室。房间内顿时传来暧昧的浪声。一个小时后,他突然面色潮红地打开门,叫我去买几个安全套。我全都照做。而等到了晚上,沈承安的生日宴终于开始。我犹豫片刻,还是递给了他自己在精神病院中缝了三年的小熊玩偶。结果,却被他嫌弃地扔在地上,还踩了几脚。“你不过是我家的一个佣人,也配让本少爷收下你的礼物?”我怔了许久,又听到宾客们肆无忌惮的议论声——“啧,这就是那个精神病?她竟然出来了!真不知道沈总是怎么想的,为什么不和她离婚啊?”“就是的,也不看看自己那副穷酸样子,连亲生儿子都不认她了,哪来的脸活下去的?”“嘘,小点声,精神病杀人可是不犯法的!她不只是精神病,还是个杀人犯,千万离她远点!”我几乎算得上狼狈地离开了。而那边的沈慕寒和林舒画一起抱着沈承安,三人脸上同时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。远远望去,他们似乎才像真正的一家三口。听着耳边传来的欢声笑语,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到了宴会结束。正打算回房间,却突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!只见沈承安从阳台直直地摔在了地上,整个人都躺在血泊里!“承安!”我几乎本能般冲了过去,医院后,又毫不犹豫地为他输了血。“怎么回事?承安好端端的,怎么会从阳台摔下去!”沈慕寒眼底一片猩红,林舒画见状,诡异地缩了缩脖子。我狐疑地打量着她。这时,沈承安突然醒来,面色苍白地指着我说,“是姜时宜把我推下去的!”“爸爸,是姜时宜精神病发作,掐着我的脖子把我从阳台推了下去!”此话一出,我明显感受到沈慕寒看自己的视线顿时阴沉了几分。可我只怔怔地看着沈承安。“沈承安,你真的确定,是我推的你吗?”沈承安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心虚。却仍然坚定地说,“就是你!”我愣住了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何其荒唐。自己十月怀胎受尽苦楚养大的孩子,竟然如此恨我。“姜时宜,虎毒尚且不食子,你怎么这么恶毒?”沈慕寒用力掐着我的下巴,将我狠狠扔在地上。我正要说话,母亲突然匆匆走进病房。狠狠甩了我一巴掌。“不要脸的东西!姜时宜,我真是恨不得从来没生过你!”“你真是胆大包天了,竟敢伤害承安!从今天开始,我们就彻底断绝母女关系,以后你别管我叫妈!”我恍惚地瘫坐在地上,心想,真是一模一样。三年前也是这样,姜瑾月出了事,自己就毫不犹豫地被所有人舍弃。母亲的话堵住了我所有未开口的解释,我捂着脸沉默不语。沈慕寒似乎疲惫极了,揉着眉心说道,“姜时宜,再有一次,我一定会和你离婚。”说完,他便像再也不想看到我似的,转身离开。可他还不知道,我在今早就已经打印好了离婚协议。那天后,沈慕寒没有回家,带着林舒画纵情声色去了。我在热搜上看到,他在拍卖会上为林舒画点了天灯,拍下天价珠宝。公开称,林舒画才是他的真爱。家里那个精神病,不过是看着可怜收留的保姆。我淡淡一笑,直接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。紧接着,去洗掉了当年一厢情愿纹在手臂上的,沈慕寒的名字。然后将那枚一股锈味儿的铜圈戒指扔进垃圾桶。收拾好了所有行李,又将离婚协议放在茶几上,只待明天准备出发。但我没想到,当自己拖着行李箱打算离开时,却撞到了沈承安。他怔了怔,死死盯着我的行李,“你要去哪里?”我沉默半晌,开口说,“你不是很讨厌我,一直想让我离开吗?我这就满足你的心愿。”“从今以后,不会出现在你面前。”本以为沈承安会开怀大笑,谁料他却突然面色一白。神情竟然带着几分慌乱。但不过片刻,又恢复了往日的桀骜。“哼,我可不信你这个拜金女会舍得放弃沈家的财产!少来骗我了!”“你就是天生贱命,害死了妈妈,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!”“我早晚会把你赶出沈家的,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!到时候,我要把你丢到天桥下,让你和最恶心的流浪汉待在一起!”这一刻,我终于意识到,沈承安对自己的恨有多深。以至于连这样恶毒的话都说的出口。淡淡一笑,我轻声说,“不信就算了,无所谓。”“沈承安,再见。”说完,便毫不犹豫地推门离开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