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当天早上,后妈给我下了药。
结果考试时,整个考场都响起了我妹妹的尖叫声!
她狼狈不堪,慌忙从厕所冲出来……
今年的数学题依旧不简单。
教室里安静得出奇,只能听见笔尖在纸上「沙沙沙」的声音。
十几分钟后,厕所方向响起一阵惨叫——
「救命!有虫!好多虫!」
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窗外。
我的学霸妹妹披头散发,像疯了一样在走廊里狂奔。
巡视的老师立刻把她拦下,关切地问发生了什么。
妹妹的脸色惊恐得一塌糊涂。
她指着厕所,结结巴巴地说:「虫,虫……」
老师们分开几人守住妹妹,其他人朝厕所走去。
外面变得静悄悄的。
监考老师提醒我们:「快做题,别看别的。」
我握紧笔,继续计算。
脑海中瞬间闪过——
虫子啊!
对了,差点忘了,那是我动的手脚。
早上,后妈异常地为我和妹妹准备了牛奶三明治,还举杯祝愿我们金榜题名!
没想到,牛奶出问题了。
考语文时,我刚做完基础题,感觉肚子仿佛被毒药侵蚀,痛得几乎要晕倒。
冷汗不断涌出。
监考老师问:「同学,你怎么了?」
我摇摇头,一只手按在小腹上:「没事,休息几分钟就好。」
老师关切地盯着我。
我咬紧牙,感受着掌心下的颤动。
那是我本命的蛊。
它静静潜伏在肚脐下,振动着,发出一条条密密麻麻的纹路。
用它独特的方式,帮助我解毒。
身体的每一块肌肉、每一根骨骼和血管,仿佛都在被细丝穿刺。
整个过程持续了五六分钟,当疼痛渐渐消失时,我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。
感觉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。
监考老师又问我一次,医院吗?
我擦了擦手心的汗,开始答题。根据蛊虫解毒的时间,我知道后妈下的毒很重,足以让我丧命。
因此,语文考试一结束,她便在校门口惊讶地望着我。
我亲昵地挽着她的手,毫不在意地趁吃饭的机会对她的女儿下了蛊。
没错,我是蛊女。确切地说,我的母亲是蛊女。
我只不过是继承了她的本命蛊,并且根据她留下的羊皮卷,学习了一些养蛊的皮毛。
我第一次接触蛊是在六岁那年。我母亲在那时突然去世。
医院,再到火葬场,只有我和我爸爸陪着她。
当遗体被送入焚化炉时,我母亲的手腕突然鼓起一个包,轻轻蠕动后,化作一道金光朝我的眉心射来。
我问爸爸有没有看到“我妈妈手上的包”和“金光”,他却没见过,叫我别多想。
回到家后,我照镜子时发现眉心处多了一个针孔大小的洞。
那时候我还小,理解能力有限,所以对那道金光的想象唯有仙女的形象。
我以为自己肯定会变成小仙女,但周围的人却觉得我撞邪了。
他们说我爸不该带我去火葬场,小孩子的阳气本来就弱。
爸爸对此非常生气,严厉地告诉我不要胡言乱语,还警告说如果再这样就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。
我当时吓坏了,心里担心爸爸会不要我。
那一年,我妈妈的头七刚过,后妈就搬进了我们家,带着一个妹妹。
那时我意识到,从今往后,我的另一个身份就是拖油瓶。
我妈妈好像没有亲戚,家里所有的亲戚全是我爸爸和后妈那边的。
他们与邻里一样,喜欢问我一个问题:“你妈妈不在了,爸爸只会喜欢妹妹,你怎么办?”
他们或许没有恶意,只是简单地拿我开玩笑。
我从最开始的哭泣,看到他们哈哈大笑,到后来笑容满面,毫不犹豫地回答:“我也喜欢妹妹。”
当我开始感到无聊的时候,他们渐渐停止了提问。
我最初的成熟,或者说我第二面具,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的。
那年冬天,继母带我和妹妹去游乐园。
我们刚刚坐完旋转木马,妹妹说想上厕所,继母让我在原地等她,她带着妹妹去上厕所然后回来找我。
然而,她们没有按时回来。
我静静站着,等啊等,等啊等……
直到游乐园的人越来越少,太阳下山,所有游乐设施都停了下来。
饥饿、口渴与寒冷交织在一起,我终于明白,我被抛下了!
那天晚上,我是自己走回家的。
我们家离游乐场很远,我走了两个多小时。
身上没有钱,没法打车,甚至不敢哭,生怕被拐走。
我记得当时有一只萤火虫一直陪着我。
它不停在我前面飞,尾部散发着金色的光。
我想,那是妈妈的灵魂。
她在带我回家。
多年后,我才明白,那是我的本命蛊。
到家楼下已经晚上九点多,客厅的灯已经熄灭,只有主卧房亮着。
我用钥匙打开门,轻轻走进去。
妹妹已经入睡,父亲和继母躺在床上说话。
“你这是怎么回事?连个孩子都看不住!不怕别人说闲话!”
“我就带莞然上了个厕所,反复叮嘱她不要乱跑,结果一出来她就不见了!我在游乐场至少找了她十圈!根本找不到!这孩子,真是让人操心!”
他们又唠叨了一阵。
我没有听出半点担忧,只觉得他们在商量如何应对外人的询问。
以及,少一个孩子,意味着省钱、省时、省力,他们似乎还有些庆幸。
我的心仿佛掉入了一片冰冷的深渊。
果然是故意的!
而他,似乎乐在其中。
我蜷缩在小房间,压抑地哭了一夜,恐惧如潮水般涌入心头。
我从小就是个没有妈妈的孩子,心里总是怕再被人抛弃。
没错,我想要乖巧。
第二天一大早,趁着大家还没起,我悄悄跑到厨房煮粥。
小小的我站在灶台边,拿着勺子不停搅动,生怕粥煮糊了。等粥熟了,又捞了菜切好,撒了一些味精,滴上香油。
还煮了三个鸡蛋。
那是我第一次做饭,弄得手烫伤了。
我记得大家早上看到我时,脸上一个个都露出惊讶的神情,他们问我昨天去哪了,什么时候回来的。
我说我肚子不舒服,去了一趟卫生间,出来后没看到她们,就四处找,直到游乐园关门才回来的。
后妈说,这就叫人找人,找死人。
她告诉我,以后遇到这种情况,要记得站原地,千万别乱跑。还说我让她差点吓死了!
我乖乖地点头,给她说了句“对不起”。
接下来的几年,家里的早餐全是我来做,扫地洗衣服也是我的责任。
当妹妹穿着公主裙在家里蹦跳时,我却穿着围裙,心里惶惶,生怕碍到他们的眼。
我努力少吃,多做。
后妈很满意:“你前妻留下这个累赘,倒也挺能干的!省下请保姆的钱了!”
我爸也赞同:“对,她真的很懂事,唯一的就是太瘦了!别人还以为我们虐待她呢!”
我看着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妹妹,再对着镜子里瘦得像竹竿的自己,心里觉得自己好丑!
后妈呼唤我的名字:“白芷,以后你妹妹剩下的饭,你把它吃了,别浪费。”
我的泪水立刻汹涌而出。
这么多年,我做家务,睡在阳台的杂物角,过得像条狗!
但我不是狗!
我第一次说出“不”。
后妈似乎觉得我在开玩笑,她捏着我的下巴:
“怎么?委屈了?想想那些非洲的孩子,想吃东西还没得吃呢!”
我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,可我还是无法答应。
我咬紧牙关,泪水让眼眶通红。那天夜里,我梦到了那只闪耀着金光的萤火虫。
“妈妈,是你吗?”
萤火虫在杂物间飞了一圈后,停在一堆杂乱无章的箱子上。
金光闪烁了两下,然后消失不见。
我灵机一动,冲过去翻找,竟然找到了一个羊皮本,里面全是我妈的日记。
笔迹优雅,字里行间流露出如水般的温柔。
我借着月光,贪婪地汲取着妈妈留下的温暖。
这个梦,我真的不想醒来!
第二天,当闹钟响起时,
我惊醒过来,发现自己靠在阳台的玻璃上,手中竟然抱着梦里那个羊皮本。
一时间,我愣住了!
梦与现实,相互交织,究竟是庄生梦蝶,还是蝶梦庄生?
不管怎样,面对不被关爱的现实,我将羊皮本塞进书包,急匆匆地冲去厨房为全家做饭。
从那天起——
我的心中燃起了一团小小的火焰,
就像灰姑娘发现自己有个神奇的教母一般。
妈妈的日记很奇特,爱情与家庭的内容少之又少。
大部分则是关于虫子和咒语。
那些我看不懂的符号与文字,仿佛来自另一个魔幻的世界。
有天晚上,后妈和妹妹联合起来对我施压,起因是数学单元测验,我比妹妹多考了一分。
她们觉得我不值得拥有这一分。
作为一个每天做家务,连书桌都没有的孩子,凭什么能比那位“只心思学习”和老师多方辅导的孩子考得好。
衣架在我身上来回抽动。
我蜷缩在阳台的角落,手臂与后背全是伤痕。
那晚,我痛得无法入睡。
也许是愤怒,也可能是别的情绪,我对着篮子里的鸡蛋念了一段咒语。
第二天,煮熟的鸡蛋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虫子。
后妈和妹妹尖叫不已,妹妹甚至从椅子上摔了下来。
我爸抱怨道:“你买的是什么鸡蛋?竟然长了那么多虫子!”后妈来到篮子边,看到后再次尖叫。
一些蛋壳已经被虫子啃破,密密麻麻的虫子在蛋壳上爬来爬去。
我也被吓得不轻!
早上煮鸡蛋时,明明看着挺好的。
后妈提着鸡蛋去找店家,狠狠地骂了一顿,退了钱。
我心里感到忐忑不安。
总觉得那些虫子和我念的咒语有关系,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没翻过我妈的羊皮本。
怕那会是潘多拉的盒子。
直到——
中考结束,再次惹怒了妹妹。
她是学霸,辅导班进去的常年保持前列,而我基本上在班上都是5到10名左右。
虽然她对我不太满意,但毕竟她比我强,所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。
可在中考中,我真是豁出去了。
我想争取奖学金。
成绩出来后,我们双双进入了全市最好的高中。
我的总分比她高出50多分,拿下了学校最高级别的奖学金:
学费、生活费全免,还奖金7万。
妹妹和后妈都气得快要扭曲脸了,唯有爸爸笑得合不拢嘴。
他说我真争气,这些年没花一分钱补习,现在居然能赚钱了!
进一步提到我妈,说她也是个学霸,更是他的福星,自从我妈和他在一起后,他的生意越来越好。
我不小心脱口而出:
“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妈了?”
爸爸一愣,没想到我会问这个。
后妈迅速接话:
“什么福星?你妈不过是个病秧子,能不拖累你爸就不错了!”
我大概是觉得有点翅膀硬了,直接反击说:
“总比你好,自从你和我爸结婚后,他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!”
这话可是实话。
后妈仿佛被人踩到尾巴,瞬间跳了起来,骂我嘴巴太毒。
爸爸这时候当了和事佬,宣布单方面决定给我安排个卧室。
“就把我那书房,明天就安排人给你改成卧室。”
这是我在阳台上睡了9年后,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卧室。
那个暑假,爸爸像只炫耀的孔雀,
四处显摆他两个女儿都考上重高,其中一个还拿了最高的奖学金。
他还带我们去泰国旅行,租了个私家大别墅。
本该是开心的事情。
可我的乖妹妹对我却充满了敌意!
晚上,我在游泳池学习潜水,她突然把游泳池的盖子给关上了。
等我意识到的时候,房间里不仅关了灯,连门也牢牢锁上了。
我拍打着游泳池的盖子,一次又一次地喊:“有人在吗?”无一人回应!我忽然想起,爸和后妈去看成人秀了。
别墅里只剩我和妹妹。
封闭的空间里,空气只在水面与盖子之间微薄存在,逐渐流失。
我努力减少动作。
不知过了多久,呼吸开始急促,身体极度疲惫,不久后呼吸变得困难,窒息感紧随其后。
我心里暗想,我可能真的是快要死了……我想起了卖火柴的小女孩……绝望中,我似乎看见了妈妈,她向我招手。
我决定不再挣扎……张开双手,迎向水的深处。
水流灌入肺腑的瞬间,我的小腹仿佛燃起一团烈火,如同滔天洪流般从腹部蔓延到我眉心。
身体也是随之被那团火焰驱动,猛然跃出水面。
金光从我额头喷发,如流星划破天际,撞向游泳池盖子。
砰!砰!砰!盖子迅速裂开一条缝,继而如蜘蛛网般扩散,最后哗的一声碎裂成片!空气猛地灌入。
那道金光初时像太阳般灼热,渐渐暗淡,最终岌岌可危。
这不就是当年陪伴我从公园飞回家的萤火虫吗?
它曾引导我找到妈妈的羊皮本。
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它从洞口飞出,在游泳池边缘停下。
金光在它的身后挣扎着闪烁了几下。
熄灭了。
我心急如焚,没时间顾及猛烈的咳嗽,单手抓住洞口边缘,拼命向外爬。
尖锐的塑料边缘划破了我的皮肤,鲜血滴落。
艰难爬到它身边,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。
这时我才意识到,它其实不是萤火虫,而是一只长着翅膀的蚕,通体晶莹剔透。
我想了想,把它轻轻放在我刚擦破的手臂伤口上。
没有理由,纯粹是下意识的动作,似乎注定如此。
片刻之后,它的头微微动了动。
然后……消失了。
但我知道它与我同在,如往年一样,它再次融入我的身体。
我缓缓站起身来。
身体虽疲惫,心中却如烈火般炽热。
湿漉漉的泳衣裹着我,我朝傅莞然的卧室走去。
血液与水混合,沿着四肢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串脚印。
傅莞然正沉浸在游戏中。
我用力踢开房门,一把抓住她的头发,毫不留情地将她拖向楼下。
傅莞然并没有预料到这一幕,双脚在地上抵抗着,除了大声喊着「傅白芷,你疯了吗」,别无他法。
走廊上的镜子映出我的模样,浑身散发着一股戾气。
如此凶狠,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!
在这一瞬间,我心中只想要她死!
多年来寄人篱下,从未有过此刻强烈的想法!
不久,我就将傅莞然推入游泳池中。
她拼命挣扎,而我拼命将她按入水中!
「救……救命!」
「没有人会来救你!你选的时机就是这样!你不是想杀了我吗?现在也让你感受一下这种绝望!」
「姐姐,我错了……求你……饶了我!」
「不,我要杀了你!真的要杀了你!」
后来的那天,我实际上记得并不多。
根据我爸爸的说法,他和后妈回到家的时候,我和傅莞然都晕倒在池边,地上满是血。
他们没有选择报警,而是叫了医生来,给我处理了伤口。
过了两天,我们就回了家。
泰国之行,结果未免太过惨淡。
接下来的三年,我与傅莞然如同针尖对麦芒,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里,互看不顺眼。
有同学知道我们的关系,戏称我们为「王不见王」。
我觉得十分可笑,她只是疯狂刷题,勉强称得上是「学霸」罢了,竟然也敢与我相提并论?!
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时,我做了一件疯狂的事情。
语文试卷我交了白卷,全年级排名从前10跌至开外,但总分还是比她高了几分。
我笑得格外张狂。
「看到没?这就是差距!就算我给你机会,你也追不上!哈哈哈,还想考双一流,简直做梦!」
大概就是那件事情激怒了她,以至于高考那天早上,她联合她母亲给我下了毒。
足以致命的剂量。
她们不只是想摧毁我的高考,甚至想要我的命!
报复该如何进行?程度又要到什么地步?
我仔细考虑过,我妈的羊皮本上写得很清楚:新族规,大山之外,遵守法律,尤其是《刑法》。
因此,我没有狠下心,只在中午吃饭时,悄悄给傅莞然下了个小小的蛊,想让她在下午考试时感到腹痛,腹泻。
她看到的虫子并非真实存在,而只是一场幻觉。
所以,巡视老师在厕所里是不会发现任何异常的。
傅莞然难以置信,跟着我去了厕所,再次尖叫,狂乱不已,最后医院。
我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子不语怪力乱神,如果她能坚持下去,接下来再克服卷子上每个字都是虫子构成的心理,那么考试并非不可能。
即使没能考上,普通的二本大学也值得一试。
全家人都在细心照顾傅莞然。
这一刻,我感到世界突然静谧下来,心无旁骛地完成剩下的几场考试,医院探望我的好妹妹。
医院转医院,做了无数的检查,专家也参与了会诊。
但是,无论是谁,都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解释。
她的身体指标一切正常,最大的可能是:心理出现了问题。
毕竟,每年都有不少高中生因心理压力引发各种应激反应。
我陪伴在旁,跟着父亲和后妈叹息,假装姐妹情深。
或许是装得太过,那天傍晚,医院的餐,后妈突然厉声问:
“傅白芷,是不是你干的?”
我吓了一跳:“我哪能做到那样?”
后妈沉思了一会儿,不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,面色愈加严厉地走开了。
我爸坐到我身边:“别对你倪姨太苛刻,她是真的关心你妹妹……对了,你的考试情况怎样?清北应该没问题吧?”
我笑了。
清北?我从没抱过这个期望!
三年前的泰国旅行后,我对虫子已经不再畏惧,回国后认真研究起我妈留下的羊皮本。
自那时起,我的目标就只有一个:华南农业大学。
我想研究虫子。
我的笑容让父亲产生了误解,他用心良苦地挑了一张我的照片,又找了两所清北校门的图片,屏蔽了后妈那边的亲戚,发了条朋友圈:
我侧头看了他一眼,说了句场面话:
这就是传说中的中年人最高级的炫耀吗?
我父亲全然不觉,沉浸在朋友圈的点赞声中。
这个可怜的中年男人!
这些年,他的生意愈发萎缩,赚的钱也逐渐减少,值得引以为傲的,也就只剩下那两个优秀的女儿了!
而现在,只剩下我一个人。
傅莞然的幻觉有些夸张。
米饭和面条在她眼中变成了虫子,每天都要把好几碗东西翻过来。
身上那细密的汗毛也让她觉得是虫子,仔细看去,全身仿佛都是爬满了蛆的小东西,连头发也被她扯得乱七八糟。
她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,时而疯狂摔东西,有时又拼命搓自己的皮肤。
“啊!虫子,太多虫子了!快走,离我远点!”
没有人愿意和她同住一个病房,其他的病人和家属在背后隐秘地称呼她为“精神病”。
医生多次和我爸以及后妈谈论,建议医院(精神病院)。
后妈却坚决不同意,她无法接受自己女儿竟然成了精神病患者。
我爸对此倒是无所谓。
在我们家,他最早就放弃了,我努力维持着“血浓于水”的表象,而他早已不耐烦。
“这么多年,她要什么就买什么,补课投入了多少钱,全指望她能考个好大学,给我争口气!你说,怎么会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?
“外人都在说什么?老傅家的小女儿疯了!真是自找的报应!
“我有时也觉得是报应!当年要不是非要和白术离婚,执意把你娶进门,她至于这么娇生惯养,连个高考都抗不住!”
我躲在走廊的拐角,悄悄听着我爸发脾气。
后妈一直哭,泪水止不住。
她不敢把高考那天早上我给我姐投毒的事告诉我爸,但她敏锐地察觉到,傅莞然的病和我脱不了关系。
她说,任何疾病都有前兆,可傅莞然却毫无征兆,肯定是受了毒手。
我爸根本听不进她的说法,走时只丢下一句:
“我再给你三天!三天之后,必须送她去精神病院!我们家的钱可不是随便来的!”
后妈无力地瘫坐在塑料椅子上。
我从拐角走了出来。
她看到我,瞬间像打了鸡血一样,直接冲过来,掐着我的脖子,眼睛红得像要流血。
“傅白芷,你说实话,是不是你?你到底对她下了什么毒?”
我微微仰起头,故意把脖子伸得更长,让她更好地感受到力量,医院的监控。
“我没做过。”
我说,“倪姨,如果你怀疑我,可以报警!高考那天早上的碗筷杯子,都是我没洗。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,警察一定能查出来。”
我心如止水。
但她的瞳孔却骤然收缩,声音轻了许多:「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?」
我故作无辜:「我应该知道什么?倪姨,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。」
后妈咬着牙,眼神中满是无法释怀的怨愤。
我并不清楚下蛊的事情是否能被警察查出来,但我很清楚,她是绝对不敢报警的。
这和三年前的泰国事情如出一辙。
如果报警,首先被查的就是她们的谋杀未遂。
三天后,医院,原本打算盯着后妈给傅莞然转院,没想到——
在众目睽睽之下,后妈竟然给我爸跪下了。
她乞求我爸再给傅莞然一次机会,声称这是她唯一的女儿,是她的命根。
她想去苗疆,寻找当地人看看。
就当是——死马当作活马医。
她保证,如果不成功,回来的时候,立刻把傅莞然送进精神病院。
我爸眉头紧锁,显得极为愤怒,他不喜欢家里人违逆他的意愿。
围观的人络绎不绝。
我爸面子要紧,陷入了两难,最终同意了。
我在旁边心里暗乐,走出人群,一把扶起后妈,假装孝顺:「倪姨,我陪你一起去。」
后妈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与恶毒。
苗疆到底有多大?
十万大山,跨越了云南、贵州、湖南、广东,以及四川和重庆的一部分地区。
我爸早年做药材生意,我妈跟着他走遍了很多地方,尤其是贵州,后来他才开始转向建筑业,那些药材人脉也逐渐消散。
为了给傅莞然看病,满足后妈的愿望,我爸重新联系起老朋友,看看有没有办法请到大蛊师。
我盘腿坐在沙发上,表面上看书,其实是在偷听我爸打电话。
不是白术的孩子,是我后边娶的妻子!……白术,她之前生了一场重病,去世了……啊,不认识啊……我还以为老哥你有门路呢!
「白术?她能有什么办法?再说,她已经走了多少年了!……不是白术的孩子!……哦,你是白苗啊!我跟黑苗不熟。」
几乎每个电话,都会提到我妈。
几乎每个电话,都以婉拒告终。
唯一的例外是:
有个人建议我爸直接进山找,心诚则灵,总会有收获。
另一个人叫我接电话,一开口就问我母亲什么时候去世,怎么去世的。
我告诉她,我妈已经去世12年了,她在病床上挣扎了多年,最终有一天就离开了我们。
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哽咽,过了一会儿,她说:“你告诉你爸,我可以带他们去,但能不能治好就看运气了。”
我把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我爸。
他深吸一口烟,重重地吐出,脸色看上去不太好,望向后妈时,眼神中满是不满。
那一刻,我感觉和很多年前我妈在病榻上时的情景如出一辙。
不同于我妈的是,后妈对我爸的情绪完全不在意,医院跪下的那一刻起,她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。
她忙着收拾衣服、洗漱用品、充电宝和充电线。“多带点现金,对了,还有金子!我明天早上再去买点!”
她喋喋不休地说:“山里,现金不一定有用,但金子可以!有钱能使鬼推磨,莞然一定会好起来……”
这个女人虽然刻薄,但对她亲生女儿却是极好的。
第二天,我们就启程了,自驾出行。
十多个小时后,车停在贵州某地的一家卖山货的店,迎接我们的是一对夫妻。
他们穿着苗族的服饰,年纪和我爸差不多。
男的姓汪,女的姓何。
前一天打电话给我的正是这位女士,她让我叫她“青姨”。
这对夫妻对我非常热情,告诉我在我婴儿时期他们就抱过我。
青姨拉着我的手,指腹在我手腕上轻轻摩挲。
这一瞬间,我感到体内蛊虫似乎产生了异动。
我猛然缩回手,警觉地盯着她。她的眼睛瞬间红了,她说:“孩子,别怕!我和你母亲是朋友。”
朋友……我连我爸都不相信,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个自称是我妈朋友的女人呢?
我微微一笑,但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。
青姨似乎不在意,她坐在汪叔旁边,与我爸聊着天时,时不时瞅我一眼。
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,令人心生动容。
汪叔则说道,苗族有许多个支系,外人所知的最多是白苗和黑苗,其实还有花苗、青苗、蓝苗、红苗等等。
他和青姨都是青苗,主要负责采集草药以治病。
然而,我们正在寻找的大蛊师,也称为蛊婆,属于黑苗。
相较于青苗,黑苗的人口相对稀少,通常生活在更深的山林里。
多年来,青苗与黑苗的关系一直不好,明天他们可以带我们去寻找,但不能太靠近,只能远远地指引方向。
我爸对此表示理解。
后妈迫不及待地问:“你们的经验来看,我女儿像是中蛊了吗?”
汪叔回答:“不是像,而是百分之百!”
后妈和我爸对视一眼,脸上流露出疑惑。
他们无法想象,生活在大城市的傅莞然,怎么会受到深山里的黑苗下蛊的影响。
“你们刚才说青苗可以采药治病,蛊的事情,你们能处理吗?我带了钱,无论多少都可以!”
后妈握紧手机,语气迫切。
汪叔看向青姨,似乎觉得还有谈的余地。
“我们无法治好!”
青姨的语气坚定。
停顿了一下后,她继续说道,“不是我不想赚钱,而是蛊这种东西十分复杂。如果手法有误,或者药用错了,蛊虫就会钻进大脑,那样就麻烦大了。”
后妈吓得脸色苍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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