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试着能以另一个视角认识抑郁症。在一定程度上,它代表着人类生命的某个边界。
大多数关于抑郁症的讨论都落脚于一堆数据和几篇科学论文。但我们认为,如果一种疾病如此泛滥而人类束手无策,一定是因为它强力地潜入这个时代的想象力,并触动了某种当代集体无意识的潜在焦虑。正如20世纪80年代的艾滋病,以及21世纪早期的传染性非典型肺炎对于全球扩散传播的恐慌。
每一个时代都将疾病投射在自己的想象中。而抑郁症是属于我们这一代人最独特的体验。“你不知道它的背景底细,它却硬要在你体内长住终老。”
我们希望能更深刻地认识它。
人类的触角已经越来越精密复杂地认知和解释外部世界,但是,当将同样的逻辑建构我们的心灵时,却遭遇瓶颈。
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(TheDiagnostic
andStatisticalManualofMentalDisorders,简称DSM)被誉为当今世界心理治疗师的圣经,至今已经出到第五版,对于抑郁症的定义,是“在同样的2周时期内,出现5个或以上的下列症状,表现出与先前并且较既往有显著的功能变化,其中至少有一项是:心境抑郁或丧失兴趣或愉快感。”
但是,5只是一个数字。这个定义背后的逻辑是:如果一个人只有其中4种症状,则他病得更轻,满足了6个标准一定比5种更严重。或者,按照这个手册的标准,如果一个人所有症状都只沾一点边,也比另一个有两个特别严重症状的病人稍微好一点。
这种定义方式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它的“随意性”。
就连最主流的《精神病学研究》(PsychiatryResearch)杂志上的一项新研究,也认为“从科学上讲,精神病学诊断作为识别离散精神疾病的工具毫无价值。”
对于身体和灵魂出现的这种裂痕,大多数人诉诸于化学。
主流观点认为,抑郁症是一种化学上的病。因为化学,大脑容易患上抑郁症,所以我们都不必自责。
这个世界所有的情绪问题可以归结为“化学物质”。
科学界的共识是,人类由化学物质构成,人脑的化学物质的综合含量,如多巴胺、血清素、脑内啡等,决定了人类的情绪。大脑中发生的一切都可以溯源至化学物质的表现和变迁。想象一个具体的事物、思考一个逻辑、甚至回忆一段记忆,大脑都会产生化学作用。
抑郁症的“化学性”让人们相信,在时间维度上可以存在着一个完整的自我。而“化学物质”也开始为我们所有的问题背锅:不喜欢工作、担心变老、恋爱失败,原生家庭、童年阴影.......
《精神病学综合教科书》(standardComprehensiveTextbookofPsychiatry)中有一个公式:
抑郁指数=
3-甲氧基-4-羟基苯乙二醇的水平(每个人尿液中的一种化合物)—3-甲氧基-4-羟基扁桃酸的水平+去甲肾上腺素的水平—(变甲肾上腺素的水平+变肾上腺素的水平)/3-甲氧基-4-羟基扁桃酸的水平+未指定的转换变量。
最后的结果约0~1。
然而,就算我们可以精确地计算出最后那个数字,对于我们的真实意义是什么?
从结果上看,抑郁也并不仅是我们可以衡量的化学物质降低的结果。
提高大脑中血清素的水平会使很多人的抑郁情绪得以减缓,但他们的抑郁症却并非为血清素突然变低所引起。
“血清素已经成为现代神经学的神话。”
大多数时候,只要吞下包里常备的几片药,我们内心的恶魔将被制服。我们或许越来越对这些化学的结晶了如指掌.........
然而时常,我们在深爱的人面前,却无能为力。
毕竟,在一定程度上,抑郁是爱的附属品。
几千年来,人类的精神世界几乎没有进步。
人类将有一个什么样的未来?
我们最大的挑战不是全球变暖,不是我们被庞大的机器人打败,也不是第三次世界大战。
在我们彼此伤害之前,我们首先看到的未来世界可能是一个药物乌托邦。
抑郁症有存在的记录几近两千年,可现在它更多彰显的却是现代性的问题:生活节奏、技术跃迁、人与人之间的疏远、传统家庭结构的崩溃、当代孤独、存在意义、信仰体系(宗教、道德、政治、社会等)的失效......
像对待所有疾病一样,现代资本主义体系的结局方案是开发新型药物来打败它。我们用这种简单、快速、安全而廉价地遏制那些坏情绪,我们依赖药物控制我们内心的恶魔和恐惧。
但这是我们想要的未来吗?
美国哥伦比亚大学临床精神病学教授、知名的生命伦理学专家罗伯特·克里茨曼(RobertKlitzman)说过:在未来的几个世纪中,我们或许将被视为被奴役的、情感无能的残废生物。
虽然生活不仅与痛苦有关,但痛苦的经历以及痛苦的强度是生命力最可靠的标志。
叔本华曾说:“如果每一个愿望都得到满足,人们将如何度过时光?........在这样的乌托邦,人们感到无聊、自欺欺人,或许互相战斗并杀死自己,他们自己创造的苦难远多于世界给他们的苦难……苦难的对立面是无聊。”
痛苦可以被转变但不能被遗忘;可以被否定不能被抹杀。
人类对幸福感最直观的体验是它的脆弱性。而痛苦却总是更有力量。
这也许就是古希腊的传说中那么崇拜悲剧的原因,因为悲剧里才有英雄,是那些对庸俗生活反叛的个人实现,与时代抗争而输得惨烈的壮烈感,这能让人从最底层陶醉于其中。就连拜占庭的覆灭也会被写成诗歌亘古流传。
作为寻找存在感的人类,似乎都需要一定数量的痛苦。痛苦与存在感相连。
美国知名作家安德鲁·所罗门(AndrewSolomon)曾说:抑郁的反面,并非快乐,而是活力。
“我还是会寻到一种方法接受并爱抑郁的自己。我爱它,因为他迫使我去寻找快乐,并牢牢抓住;我爱它,因为它让我每天坚守活下去的理由。而这,我想,是非常值得高兴和赞赏的事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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